新世界-灵性的觉醒:第二章 小我:人类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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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句

字句(words),无论是发声说出来或是没有说出来,而只是以思想的形式存在,都会在你身上投下一个几乎像催眠一样效果的魔咒。你很容易在其中迷失,而且会像被催眠般地暗自相信,当你把一个字句与一个事物联结的时候,你就知道它们是什么了。事实是:你其实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你只是用一个标签把一个谜团给遮盖了。任何事物——一只鸟、一棵树,甚至一块简单的石头,当然还有人,其实最终都是无法被知晓的。这是因为它们都有着深不可测的深度。所有我们可以理解的、经历的、想到的,都只是真相的表层,比一座冰山的尖端还小。

在这个表相之下,万物不但与其他的事物相连,同时也和它们生命的源头相连。即使是一块石头(当然一朵花和一只鸟就更明显了),都能为你展示回归神、回归源头和回归你自己的道路。当你看着它、握着它或是任由它在那里,而不加诸一个字句或是心理标签在它身上的话,你的内在会升起一股敬畏和惊叹之情。它的本质会无声地与你沟通,然后把你的本质反映回来给你自己。这就是伟大的艺术家可以感受到的,同时可以成功地在他们的艺术中表达出来。梵·高没有说:“这只是一张旧椅子。”他观察、观察、再观察。他感受到了这张椅子的本体,然后他坐在帆布前,拿起笔刷作画。这张椅子本身大概值几块美金。同样的一张椅子,梵·高以它为主题的画作,今天可以卖到超过2500万美金。

当你不再用字句和标签来遮盖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个久已失去的奇迹般的感受就会重回你的生活之中。当初会失去那种奇迹感,是因为人类不但不能“使用”他们的思想,反而被他们的思想所占有。如果能不用字句和标签来遮盖这个世界的话,另外一种深度就会回到你的生命当中,事物会重新获得它们的新奇感和新鲜感。而最大的奇迹则是:你能够经历到那个本来的自我,它是在任何字句、思想、心理标签和形象(images)升起之前,就存在的。想要这个奇迹发生的话,你必须要将你的自我感和本体感,从所有和它们已经混淆在一起,也就是它们所认同的东西当中撤离。这本书所谈的就是那个撤离。

你愈快地加诸一个言语上的或是心理上的标签在人、事、物或情况上面时,你所面临的实相就会变得愈浅薄和无生命力,而你也会愈加地远离实相,也远离了在你之内和周围展开的生命奇迹。而这样的话,你也许会有些小聪明,但是会失去智慧,还有喜悦、爱、创造力和生命力。这些东西都是隐藏在认知(perception)和诠释(interpretation)之间的那个宁静的间隙之中。当然,我们平常是需要用到语言和思想的,它们有自己的美丽。但我们需要被囚禁在它们之中吗?

字句把实相缩减成人类心智可以理解的东西,而心智可以理解的东西其实并不多。像英语,它包括了声带可以发出的五个基本音。这五个母音是:a,e,i,o,u。其他的音则是嘴巴压缩空气而发出的子音:s,f,g,等等。你会相信如此基本的一些发音组合能够解释你是谁,或是宇宙的终极目标,甚或是一棵树或是一块石头的深处究竟是什么吗?

虚幻的自我字体

“我”这个字,具体表现了最大的一个谬误和最深的一个真理——取决于你如何使用它。在传统的用法上,它不仅是语言中最常用的一个字(还有作为受词的“我”,“我的”,还有“我自己”),也是最常误导人的一个字。在日常生活的使用中,“我”具体化了一个最原始的错误,一个对于“你是谁”的误解,一个虚幻的认同感。这就是小我。这个虚幻的自我感就是爱因斯坦说的,“一个意识的视觉虚幻”。爱因斯坦不仅对于时空的实相,更对于人类的本质有着深奥的洞见。那个虚幻的自我,就变成了所有进一步阐释(或者说是误解)实相、思想过程、互动和人际关系的基础。你的实相就成为这个原始幻相的一个反映。

好消息是:如果你能辨识出幻相的话,它就瓦解了。辨识出幻相也就是幻相的终结。它要靠你错认它为实相,它才能存活。当看出来“你不是谁”的时候,“你是谁”的实相才会自动浮现。当你慢慢地、小心地读这一章和下一章的时候,这种情形会发生。这两章谈的是有关我们称之为小我(错误的自我)的机制。那么,这个虚幻自我的本质是什么呢?

当你说“我”的时候,你所指的并不是你的本质(whoyouare)。你的本质的无限深度,在这里被极度简约了,而与一个声带所发出的声音或是你脑袋中“我”的这个思想以及“我”所认同的东西混淆在一块儿了。所以,平常我们提到“我”(I),还有受词“我”(me)以及“我的”(my、mine)的时候,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当一个小孩学习到:一连串由父母声带发出来的声音就代表了他的名字时,这个孩子就开始把那个字句(在心智里就是一个思想)等同于他是谁了。在那个阶段,有些孩子会用第三人称来称呼自己。“强尼饿了。”很快的,他们学会了那个具有魔力的字眼“我”,然后将它等同于他们的名字,而他们早已经把名字等同于他们是谁了。然后其他的思想会来到,并且和这个最初的“我—思想”(I-thought)合并。下一步就是,有关“我”和“我的”的思想,会把一些事情标记成“我”的一部分。这就是认同于物件(object),也就是在“事物”上投注心力,而最终还会认同于一些思想,这些思想代表了自我感在其中的不同事物,因此可以从它们身上寻求身份认同。当“我的”玩具坏了或是被拿走了,强烈的痛苦就产生了。不是因为这个玩具本身有什么价值(孩子通常很快就对它失去了兴趣,然后又会被别的玩具或物件取代了),而是因为那个“我的”思想。这个玩具已经成为孩子发展中的自我感——也就是“我”的一部分。

所以随着孩子的成长,最初的“我—思想”会吸引其他的思想过来:它会与性别、所拥有的东西、感官觉受的身体、国籍、种族、宗教、职业等产生认同。其他“我”会认同的东西还有:角色(母亲、父亲、丈夫、妻子等)、累积的知识或意见、喜好和厌恶、过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还有关于一些想法的记忆,而那些想法能让我进一步定义我的自我感而成为“我和我的故事”(meandmystory)。这些只是让人们汲取身份认同感的事物当中的一部分而已。它们最终都只不过是被事实随意绑定的一些思想,而那个事实就是:它们全都被我们投注了自我感在里面。你平常说到“我”的时候,你所指的就是这个心理的结构。更精确地说:大部分的时间当你说或是想到“我”的时候,其实不是你在说话,而是那个心理结构的某个面向在说话,也就是那个小我的层面。一旦你觉醒了,你还是会用“我”这个字,但是它会从你内在的更深处出现。

大部分的人还是完全地与他们心智中以及强迫性思想中不间断的思想续流认同,其中大部分都是重复而没有意义的思想。除了他们的思考过程,还有随之而来的情绪之外,没有所谓的“我”了。这就是“灵性上无意识”的意思。当你告诉人们,他们脑袋中有一个喋喋不休的声音时,他们会说:“什么声音?”或是愤怒地否认,当然,让他们这样做的,就是那个声音,那个思考者,那个未受到观测的心智(unobservedmind)。它们可被视为一个占据并控制了这些人的实体。

有些人永远不会忘记,当第一次能够不与思想认同时,他们短暂地经历到了身份认同的转换:从心智的内容,转为背景的觉知(awarenessinthebackground)。对其他的人来说,这种情形可能是以非常微妙以至于几乎注意不到它的方式发生,或是他们只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喜悦或内在的和平如潮水般涌来,而不知其所以然。

脑袋中的声音

我在伦敦大学读一年级的时候,对觉知初次有了惊鸿一瞥的经验。我每周有两次搭地铁去学校的图书馆,通常是早上九点出门,到傍晚交通高峰结束时回家。有一次,有位三十出头的女人坐在我的对面。我以前在地铁上也看见过她几次,她让人不得不注意她。虽然整个车厢是满的,但是她左右的座位却是空的,毫无疑问的,原因是:她看起来真有点精神不正常。她非常的紧张,不停地愤怒而大声地自言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看起来好像对其他人和她周围的环境完全没有任何的觉知。她的头低垂而有点偏左,好像正和身边空位上的人说话似的。我不记得精确的内容了,她的独白大致是这样:“然后她跟我说……所以我对她说你是一个骗子你竟敢骂我……我这么相信你,你却一直利用我占我便宜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在她愤怒的语调里,好像她被人诬陷了,她需要防卫自己否则会被消灭。

当地铁靠近托特纳姆法庭路站的时候,她站起来向车门走去,嘴里还是说个不停。那也是我要下的站,所以我也随着她下车。到了街上,她开始向贝德福广场走去,一路继续进行她想象的对话,还是愤怒地指控别人并维护自己的立场。我的好奇心被勾起,决定跟着她——只要她走的大方向和我要去的地方差不多。虽然全神贯注于幻想式的谈话,她似乎还是知道要去哪里。很快的我已经看到了参议院壮丽的建筑,那是一个20世纪30年代盖的高楼,也是伦敦大学中央行政楼和图书馆。我惊呆了。我们怎么可能去同样的地方呢?是的,她是往那里走去。她是老师,学生,办公人员,还是图书管理员?也许她是某个心理学家研究的对象?我永远无法知道答案。我离她有二十步之遥,当我进入那栋大楼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一部电梯当中。(那栋大楼,很讽刺的,恰好是乔治·奥威尔的小说《1984》拍成电影时,用来当作片中“心智警察”总部的地点。)

我多少对于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感到震惊。当年我是一个成熟的25岁的一年级生,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在成形中的知识分子,同时我深信所有人类存在的困境都可以透过智性(intellect),也就是思考来获得解答。我尚未了解到:人类存在最主要的困境其实就是无觉知的思考。我视我的教授们为拥有所有人生答案的圣者,并且把大学视为知识的殿堂。一个像她那样神志不清的人怎么可能是这其中的一部分?

在进入图书馆之前,我在男洗手间中还是在想她的事。在洗手的时候,我想:希望我最后不要变成像她那样。在我旁边的一个男人很快地朝我这个方向瞄了一眼,我突然震惊地发现,刚刚我不仅“想”了那些话,还大声地喃喃自语出来。“啊,我的天哪!我已经像她一样了!”我这么想。我的心智不也是像她那样无止境地活跃吗?我和她之间的差异其实很小。在她思想之下所主导的情绪似乎是愤怒。在我的情形中,大部分是焦虑。她把心中所想的东西都大声地说出来了,而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心里想而不说出来。如果她是疯子的话,那么每个人都疯了,包括我自己。这其间只是程度的差异罢了。

那一刻,我从自己的心智中撤退了一步,而从一个更深的角度来看它。在那时,有一个短暂的从思考到觉知的转变。我还是在男洗手间里面,但现在是一个人,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在脱离了我心智的那一刻,我大笑了起来。听起来好像不正常,但是它却是一个精神正常的笑,弥勒佛的笑。“生命其实并不是像我心智制造的那么严肃。”这好像是我的笑声所要说的话。但这只是短暂的一瞥,很快就被遗忘了。接下来的三年,我都在焦虑和忧郁中,完全地与我的心智认同。一直到我快要自杀的时候,我的觉知才再度出现,这次就不只是惊鸿一瞥了。我从强迫性思考、虚幻的自我和心智制造的自我当中,彻底解脱了。

上面的事件,不但给了我对于觉知的一瞥,也让我对人类智性的绝对正确性有了第一次的怀疑。几个月后,一件悲剧更加深了我的疑惑。一个星期一的早晨,我们到达教室准备上一位教授的课,我一直很仰慕那位教授的头脑。但我们却被告知,那位教授在周末时举枪自尽了。我完全地震惊。他是一个备受尊崇的老师,而且看起来似乎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然而,当时我还是觉得,除了培养我们的思维之外,别无他法。我并不了解:我们是意识,而思考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面向,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小我”,更别说在我之内觉察到它了。

小我的内容和结构

小我的心智完全被过去所制约。它的制约有两个面向:内容和结构。

在一个孩子因为玩具被夺走而痛哭的例子里,那个玩具就代表了内容。它和任何其他的内容都是可以互换的——任何其他的玩具或是物件都可以。你所认同的内容是被你的环境、教养和周边文化所制约的。无论这个孩子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这个玩具是一个木头做的动物还是复杂精密的电子产品,就失去它的痛苦来说,没有任何差别。这个剧烈的痛苦之所以产生的原因,是在于这个字:“我的”,这就是结构性的。无意识地、强迫性地借由与一个物件产生关联,来强化一个人的身份认同,已经是在小我心智的结构中根深蒂固了。

小我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心智结构就是“认同”。认同(identification)这个字是从拉丁文idem(意思是“一样的”)和facere(意思是“使成为”)衍生而来的。所以,当我“认同”某个事物的时候,我就“使它成为一样的”。和什么一样呢?和我一样。我赋予它我的自我感,所以它就成为我身份认同的一部分了。认同最基本的层次就是与实体事物的认同:我的玩具,稍后就变成了我的车子,我的房子,我的衣服等等。我试着在事物中寻找自己,可是却从来没有真的成功,最后还让自己迷失在这些事物中。这就是小我的命运。

广告业界的人都非常了解,想要人们购买他们并不是真正需要的东西,他们必须要说服人们:这些东西会加强他们看待自己或是如何被别人看待的良好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为他们的自我感加分。比方说,广告会告诉你:如果你用了这个产品你就会出类拔萃,意指你会更能成为自己。或是他们可能在你的脑海中制造一个印象:这个产品是和一位名人,或是一个年轻有魅力,或快乐无比的人有关联。即使已经垂垂老矣或是去世的名人在他们当红时期的照片,都可以达到这样的目的。在这里,隐含的假设就是:买了这个产品之后,经由一些神奇的联结行为,你会变得像他们一样,或是表面上的形象会看起来像他们一样。所以很多情况下,你买的不是那个产品,而是买一个“身份认同的强化品”。名牌的标签基本上是让你买一个集体意识的身份认同。它们非常的名贵,所以也非常的“独特”。如果每一个人都可以买得起的话,它们就会失去其心理上的价值,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是物质的价值,那大概只有你付的价钱的零头而已。

每个人会认同于什么样的事物因人而异,取决于你的年龄、性别、收入、社会地位、时尚、周边文化等等。你所认同的事物就是内容;而你无意识地、强迫性地去认同,就是结构性的。这是小我心智运作最基本的方式之一。

矛盾的是,使得所谓“消费者社会”得以继续存在的原因,就是我们试图在事物当中寻找自己但却失败的事实:小我的满足是如此的短暂,所以你必须不断地追寻更多,买得更多,一直不停地消费。

与事物的认同

当然,在我们表层自我(surfaceselves)所生存的物质向度中,各种事物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我们需要房屋、衣服、家具、工具、交通运输等,在生活中,我们也会因为一些事物的美丽或本有的特质而珍视它们。我们需要尊崇物质世界,而不是鄙视它。每一样事物都有它的本体(beingness),都是从无形的至一生命——所有事物、所有实体、所有形相的源头——所衍生出来的短暂形相。在最古老的文化中,人们相信每一件事物,即使是所谓的无生命的物体,都有一个生存于其中的灵性,而在这方面,这些古老的文化比我们现代人更接近真相。当你生活在一个被抽象概念弄得死气沉沉的世界之中,你已经无法感觉这个宇宙的生命力了。大多数人都不住在一个活生生的实相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由概念组成的世界里。

但我们如果只是把世间的事物当成加强自我的工具,并试图在其中寻找自我的话,我们是无法真正地尊崇它们的。而小我却正是这么做的:它对事物的认同,创造了我们对事物的执著、迷恋,继而创造了我们的消费社会和经济架构,在其中,唯一衡量进步的标准就是:更多!

无由地“努力要更多”、“无尽地成长”,就是一种功能失调和疾病。它和癌细胞增长所显示的功能失调是一样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断地倍增,却不知道毁坏了自身所属的器官,因而招致自身的毁灭。很多经济学家非常执著于成长的概念,他们甚至无法放下“成长”这个字眼,所以他们称衰退为“负向成长”。

很多人生命的绝大部分,都是消耗在对事物先入为主的迷恋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个时代的祸害之一就是物质的激增。当你无法感受到自己所是的那个生命时,你很可能就会用物质来填满你的生活。我建议你:经由自我观察,来研究一下你和这个世界中事物的关系,特别是那些你会称之为“我的”的事物,这可以作为一种灵性的修持。比方说,你必须要很警觉和诚实,才能发现你的自我价值感是否受限于你所拥有的东西。有没有一些东西会触发你一些微妙的重要感或是优越感?缺乏某些东西,是否会让你觉得逊于他人,因为他们有的比你更多?你是否会不经意地提到你所拥有的事物或是炫耀它们,好增加你在他人眼中的自我价值,或是让你的自我感觉比较良好?当别人的东西比你多,或是你失去了贵重财产的时候,你是否会觉得怨恨或愤怒,而且你的自我价值好像有些缩减了?

遗失的戒指

当我以前在做咨询师和灵性老师的时候,一个星期有两次会去探望一个身患癌症的女人。她大约四十多岁,是个学校的老师,医生说她最多只有几个月可以活了。在探访中,有时我们会聊上几句,但是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静默地坐在一起。当我们静坐的时候,她第一次瞥见到她内在的定静。之前在担任学校老师的忙碌生活中,她从来不知道它的存在。

然而,有一天,当我到达的时候,她却是在一个非常不安和愤怒的状态。“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原来她的钻石戒指不见了,对她而言,那是极具金钱价值和情感价值的。她确信是一个每天来照顾她几小时的女看护偷去的。她说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的冷酷无情,居然对她做这种事情。她问我,她是该当面质问那个女人,还是立刻打电话叫警察比较好。我说我无法告诉她该怎么做,但是我要求她去发掘:那个戒指或是任何其他的事物,在她人生的这个阶段,到底还有多重要。“你不了解,”她说,“这是我祖母的戒指。我以前每天都戴着它,直到我生病手太肿了戴不下为止。它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戒指而已,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反应的快速以及语气的愤怒和防卫性,都显示了她无法有足够的临在去审视内在,而把她的反应和事件分开,并且观察两者。她的愤怒和防卫显示了她的小我还是经由她在说话。我说,“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但你不要现在就回答,试着在你的内心寻找答案。我在每一个问题之后都会稍停一会儿。当答案浮现时,它也许不一定以话语的形式呈现。”她说她准备好洗耳恭听了。我就问,“你是否了解你有一天必须要放下这个戒指,而这一天也许很快就到来?你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准备好放下它呢?当你放下它的时候,你会变得更少吗?这个损失会缩减你的本质吗?”在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后,有几分钟的沉默。

当她再度开口时,脸上带着微笑,而且看起来很平静。“最后一个问题让我了解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起先我到我的心智里去寻找答案,我的心智说:‘是啊,当然你被缩减了。’然后我再问我自己,‘我的本质真的被缩减了吗?’这次我试着去感受,而不是思考这个答案。突然间,我能够感受到我的‘本我’(Iam-ness),我以前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果此刻我能够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它,那么我的本质就应该丝毫没有被缩减。我现在还是可以感觉到它,很平静但是非常地鲜活。”

“那就是本体的喜悦,”我说,“你只能经由不在心智里的状态中感受到它。本体只能通过感受来体会,不能通过思考。小我无法知道它,因为小我就是由思想所组成的。你的戒指,其实真的只是你脑袋里的一个思想而已,可是你把它和你本我的感觉混淆了。你以为本我,或是本我的一部分在那个戒指里面。”

“无论小我寻求什么或是执著什么,它们都是本体的替代品,而小我无法感觉到本体。你可以珍惜并喜爱一些事物,但是一旦你执著于它们,你就知道这是小我在作祟。其实你不是真的执著于某件事物,而是执著于一个思想,这个思想有着‘我’(I,主词)、‘我’(me,受词)或是‘我的’在其中。当你能够真正地接纳一个损失时,你就超越了小我,而你的本质,也就是本我(意识本身)就出现了。”

她说:“我现在终于了解耶稣说的一句话了,以前我一直不懂:‘如果有人拿了你的衬衣,就连外衣也让他夺去。’”

“对啊,”我说,“这并不是说你不该锁上你的大门。它的意思是:有的时候,放下一些事情其实比维护它或是抓住它来得更有力量。”

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周,她的身体逐渐衰弱,但是她愈来愈有光彩,好像光已经从她内在透出来了一样。她把很多东西都送人了,有些还给了那个被她怀疑偷了戒指的看护。每送走一样东西,她的喜悦就更深。当她的母亲打电话通知我她过世时,提到了在她死后,他们在浴室的医药箱里面找到了那个戒指。是那个看护归还了戒指呢,还是它一直都在那儿?没有人知道。但是我们知道的一件事就是:生命总是为你提供对你意识的进化最有帮助的经验。你怎么知道这是你需要的经验呢?因为这就是此刻你正在经历的。

那么,一个人对他拥有的东西感到骄傲,或是对其他比你拥有更多的人感到不满,就是错误的吗?一点也不是。骄傲感,或是想要出类拔萃的需求,以及因为“比人家多”而加强了自我感或是“比人家少”而缩减自我感,这都不是对和错的问题,它就是小我罢了。小我并不是错的,它只是无意识而已。当你观察到你内在的小我时,你已经开始要超越它了。不要太认真地看待小我。当你侦察到自己内在的小我行为时,请微笑。有的时候你甚至会大笑出来。人类怎么可能被它欺骗了如此之久?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小我是无关乎个人的。它也不代表你是谁。如果你认为小我是你个人的问题的话,那不过是更多的小我罢了。

所有权的错觉

“拥有”某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将一些东西变成我所拥有的(我的),又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你站在纽约的街头,指着一座摩天大楼说:“那栋楼是我的,我拥有它。”你不是非常有钱,就是你有妄想症,要不就是骗子。无论如何,你是在述说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我”这个念相和“大楼”这个念相合而为一了。这就是所有权的心理概念运作的方式。如果大家认同你的故事,你会有一个签署的文件来证明他们的认可:你是很有钱的。如果没有人同意你说的故事,他们会送你去看精神科医师:你不是有妄想症,就是有强迫说谎的倾向。

在这里,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无论人们同意与否,你要辨识出:这个故事和组成这个故事的念相与你是谁完全无关。即使人们同意这个故事,最终它还是一个幻相。很多人一直到了死亡迫在眉睫、外在的事物开始瓦解时,才了解到:没有任何事物和“他们是谁”的本质有关。当死亡临近时,这整个“所有权”的概念终究显得完全没有意义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也了解到,他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个更完整的自我感,但是他们真正在寻找的本体,其实一直都在那里,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因为他们对事物的认同(其实最终就是他们对心智的认同)而被掩盖了。

“灵里贫穷的人有福了,”耶稣说,“天国将是他们的。”“灵里贫穷”是什么意思?没有内在的负累,没有认同。不认同于任何事物,也不认同于任何让他们有自我感的心理概念。“天国”又是什么呢?就是当你放下认同而成为“灵里贫穷”的人时,你会有的那个简单但是深远的本体的喜悦。

这就是为什么在西方和东方,弃绝所有世俗的财产,一直都是一个古老的灵修传统。然而,弃绝财产并不能自然而然地将你从小我中解脱出来。小我会试图借由认同于其他事物,而维持它的生存。比方说,它可能会认同于这样的一个心理形象:我超越了对物质世界所有的兴趣,所以我比其他人更为优越,而且更有灵性。有些人虽然弃绝了所有俗世的财产,但他的小我却比一些百万富翁还大。如果你拿走了一种认同,小我很快地会找到另外一种。小我基本上不在意它认同的到底是什么,只要有个身份就可以了。反消费主义或是反对私人财产制也不过是另一种念相,另一种心理的立场,可以用来取代对财产的认同。经由这些念相,你可以视自己是“对的”而其他人是“错的”。我们接下来就会探讨到,“让你自己对而其他人错”是小我主要的一个心智模式,也是无意识的一个重要形式。换句话说,小我的内容可以改变,但是让小我存活下来的心智结构却永远不会改变。

有一个无意识的假设是:经由拥有权的幻相而认同于某一物件——那个外在看起来坚实而永续存在的物质性的实体,会赋予你同样坚实而永续的自我感。这最适用于建筑物,尤其是土地,因为土地是你认为唯一可以拥有而不会被摧毁的。拥有某个物件这个概念的荒谬性在土地上尤其明显。当年白人入侵的时候,北美的土著们觉得“拥有土地”这个概念完全不可理解。所以当欧洲人让他们签署几张纸,使他们丧失了土地的时候,对他们来说也是同样地不可理解。他们觉得他们是属于土地的,但土地不属于他们。

小我通常是把“拥有”等同于“存在”(being):我拥有,所以我存在(Ihave,thereforeIam)。所以我拥有越多,“我”的存在就越多。小我经由比较而生存,别人如何看待你会变成你看待自己的方式。如果每个人都住在豪宅里,或是每个人都很有钱的话,你的豪宅或财富就再也无法加强你的自我感了。你可能到时候会搬到一个简单的小屋,放弃你的财富,重新获得一个身份:视你自己(同时在他人眼中)为比较有灵性的人。别人如何看待你变成了一面镜子,告诉你:你是什么样子以及你是谁。小我的自我价值感,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是受限于别人眼中的你的价值。你需要别人来给你一个自我感,而如果你所处的文化背景中,大多数的人都是把自我价值等同于你有多少和你有什么,而你又无法超越这个集体迷思的话,你终其一生都注定会去追求一些事物,无望地在那里寻求你的价值和完整的自我感。

如何放下对事物的执著

你如何放下对事物的执著呢?试都别试了,这是不可能的。当你停止在事物中寻找你自己的时候,那个对事物的执著自然而然会消失。与此同时,只要觉知到你对事物的执著就可以了。有时你不会意识到自己对事物的执著(认同),直到你失去了它们,或是面临失去的威胁。如果那个时候你生气了,或者开始焦虑等等,那就表示你对它们是执著的。如果你觉知到自己认同于某个事物的话,那个认同本身就已经不完整了。“我是那个觉察到自己有执著的觉知。”这就是意识转化的开始了。

欲求(wanting):“需要更多”的需求(theneedformore)

小我认同于拥有,但是它在拥有中获得的满足只是相对肤浅而且短暂的。在它之内深藏着一个不满足感,不完整感,匮乏感。“我所拥有的还不够。”而小我真正的意思是:“我还是匮乏的!”

如同我们所见,“拥有”这个概念,是小我创造的幻相,为的是要给自己一个坚实而永续的感觉,好出类拔萃,显得与众不同。既然你无法在“拥有”当中找到自己,那么在小我的结构之下,还有一个更强大的驱动力:“需要更多”的需求,我们也可以称之为:欲求。如果没有“需要更多”的需求的话,小我是无法长存的。因此,“欲求”比“拥有”更能让小我长存。小我想要“拥有”(have),但是它更想要“需求更多”(wantmore)。所以“拥有”所带来肤浅的满足感,总是会被更多的欲求所代替。这里谈的是心理上的“需要更多”,也就是说,需要更多的东西让小我来认同。这是一个有瘾头的需要,不是真正的需要。

有些个案中,小我的典型特征:心理上“需要更多”的需求,或是匮乏的感觉,会转移到身体的层面,而变成无法满足的饥饿。暴食症的患者常常故意让自己呕吐,以便能够继续吃。其实饿的是他们的心智,不是身体。这种饮食失调的患者是可以被治愈的,只要他们能够不去认同他们的心智,而去和他们的身体有所联结,同时感受到身体真正的需求,而不是小我心智的假需求。

有些小我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继而以残忍无情的手段和决心来追寻他们的目标——成吉思汗,斯大林,希特勒,就是几个特别著名的例子。然而,在他们欲求能量的背后,产生了一个同样强度的对抗能量,最终导致他们的衰败。同时,他们造成了自己和其他很多人的不幸,或是说(在这几个著名的例子中),在人间创造了地狱。大多数的小我有着矛盾的欲求,它们在不同的时候需要不同的东西,或是根本不知道它们要什么,只知道它们不要事物的本然(whatis):当下的时刻。不安、烦躁、沉闷、焦虑、不满足,都是无法填补的欲求所造成的结果。欲求是结构性的,所以只要这个心理结构存在,无论多少内容都无法提供持久的满足。我们常常可以在青少年当中(他们的小我还在发展阶段)找到没有特定目标的强烈欲求,其中有些人会永久处在负面和不满足的状态。

如果不是贪婪的小我病态而无止境的需要更多,因而造成资源的不平衡,人类对于食物、水、住所、衣服等基本舒适状态的实际需求,在这个地球上都可以很轻易地被满足。小我还在这个世界上的经济结构中找到了集体表达的方式,像一些大型公司,它们就是为了需要更多而互相竞争的小我实体。它们唯一盲目的目标就是利润,它们绝对冷酷无情地追求那个目标。大自然,动物,人类,即使是它们自己的员工,都不过是资产负债表上的数字和可供它们使用的无生命物体,用完后就丢弃。

这几个念相:“我”、“我的”、“比……更多”、“我要”、“我需要”、“我一定要”、“不够”都是属于小我的结构而不是内容。内容是可以互换的,如果你不能在你之内认出这些念相,如果它们始终在无意识中,你就会相信它们说的话,你也一定会把这些无意识的思想付诸行动,而最后注定会求而不得。因为当这些念相在运作时,没有任何物件、地点、人,或是状况可以让你满足。只要这个小我的结构存在,就没有任何内容可以满足你。无论你有什么或得到了什么,你都不会快乐。你会一直追寻其他的事物——那些许诺可以提供更大满足、让你自我感更完整,同时可以填补你内在匮乏感的事物。

与身体的认同

除了物质之外,另外一个基本的认同形式就是“我的”身体。首先,身体是男性的,或是女性的,所以身为一个男人或是女人,就占据了一个人自我感很大的一部分;性别也变成了一种身份认同。鼓励性别认同从童年就开始了,它迫使你进入一个角色,进入一个被制约的行为模式,因而影响你生命的所有层面,这还不光是性别而已。这是很多人都深陷其中的一个角色,尤其是在一些比较传统的社会中更为严重,相较之下,西方国家的性别认同则已经开始有些淡化了。在一些传统文化中,对一名女性而言,最糟糕的命运就是不婚或是不孕,对一名男性来说,就是性无能而导致无法生育。生命的成就在于你是否能够完成性别认同下对于成就的要求。

在西方,你认为你是谁的那种自我感,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身体的外表形相:它的优点或缺点,和别人相比是被视为美丽还是丑陋。对很多人来说,他们自我价值感是和他们身体的优势、好看与否、体能、外表密切相关。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身体不好看或是不完美,自我价值感就会缩减。

在有些情况下,关于“我的身体”的心理形象或概念会完全与现实脱节。一个年轻女孩也许认为自己超重而拼命节食,但是事实上她很瘦。她无法看见自己的身体了,她所“看见”的,只是关于她身体的一个心理概念,那个心理概念说:“我很胖”或是“我将会很胖”。这种情况的根源就是对心智的认同。随着人们愈来愈认同于他们的心智,也就是小我功能失调的情形愈来愈严重,近几十年来厌食症的情况也戏剧性地增加。如果患者能够不受心智评断的困扰而看待自己的身体,或是辨认出这些评断的真面目而不相信它们,或更好的情况就是:如果她能够从内在去感受她的身体的话,她的疗愈就会开始了。

那些认同于自己好看的外表、身体优势或能力的人,当这些特质开始消退或是消失的时候(当然它们迟早会),他们就会受苦。他们对这些如此地认同,然而现在却面临了崩溃瓦解的威胁。无论是丑还是美,人们的身份认同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他们的身体,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更精确地说,他们从那个“我—思想”来汲取自我感,而“我—思想”却错误地与身体的心理形象或是概念联结。身体的形象或概念最终不过是一具肉体的形相,和其他所有的形相一样,都是无常而且最后会腐朽的。

把这个注定会变老、凋零、死亡的物质感官觉受的身体视为“我”,迟早会导致受苦。避免与身体认同并不是说要你忽略、轻视或是不照顾你的身体。如果它强壮、美丽或是有活力,你当然可以享受并珍惜这些特质——当它们还在的时候。你也可以经由正确的饮食和运动来改善身体的状况。如果不把你的身体等同于你是谁的话,当美丽消逝、活力减退或是身体不适的时候,丝毫不会影响你的价值感或是身份认同。事实上,当身体开始衰弱的时候,无形的向度,也就是意识之光,可以更加容易地从衰退的形体中闪耀出来。

并不是只有好的或是接近完美身体的人才会把身体视为他们的身份认同。同样的,你也可能轻易地认同于一个有问题的身体,而把身体的不完美、疾病或残缺当成你的身份认同。你可能认为自己是某种慢性疾病或残疾的“受害者”,也会这样描述自己。你从医生或是其他人那里因此可以获得很多的关注,他们也经常地帮你确认:你概念上的一个身份认同就是一个“受害者”或是“病人”。然后你就会无意识地依附于这个疾病,因为它已经成为你自我认知的身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另一个小我可以认同的念相。一旦小我找到了一个身份认同,它就不会轻言放弃。令人惊讶但常见的是,为了寻求一个较强的身份认同,小我可能,而且也会创造出一些疾病,好让自己经由它而变得更加壮大。

感觉内在身体

虽然身体认同是小我最基本的一种形式,但好消息是:它也是你最容易超越的一种形式。这不是借由说服自己:你不是你的身体,而是借由注意力的转移——把注意力从对身体的外在形相,以及你对自己身体的想法:美丽、丑陋、强壮、衰弱、太胖、太瘦等,转移到对身体内在生命力的感觉。无论你身体外在的表象是什么,超越了这个外相,它就是一个强大而且活生生的能量场。

如果你对“内在身体”的觉知不是很清楚的话,闭上你的眼睛,然后试着去感受在你的双手中是否有生命。不要问你的心智,它只会说:“我感觉不到什么。”或许它还会说:“给我一些比较有趣的东西来想吧!”所以不要问你的心智,直接去感受你的双手。我的意思是:去觉知你双手中那种细微的生命力的感受。它的确是在那里。你要做的只是带着注意力去留心它。刚开始也许你会有轻微的麻麻的感觉,然后你可以感觉到能量或是生命力。如果你专注在双手一段时间,那个生命力的感觉就会更强了。有些人甚至不需要闭上眼睛。在读到这一段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同时感受到“内在双手”。

然后你把注意力带到双脚,在那里保持注意力大约一分钟,接着开始同时感受你的双手和双脚。然后试着把身体的其他部位:双腿、双臂、腹部、胸部等,一起带进那个感觉之中,直到你能够全面地感受到你内在身体的生命力。

我称之为“内在身体”的东西,其实不是真正的身体,它是一个生命能量,介于形相和无形之间的桥梁。养成习惯尽可能常常去感受你的内在身体。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不需要闭上眼睛才能去感受它了。举例来说,试试看你是否能够在倾听别人说话时感受内在身体。看起来它好像是矛盾的:当你和你的内在身体联结时,你就不再去认同你的身体,也不会认同于你的心智。也就是说,你不再认同于形相,而是从对有形的认同转移到对无形的认同,也就是对本体的认同,这才是你真正的本质身份。身体觉知不但可以让你安住在当下时刻,它也是可以跳出小我桎梏的大门。它同时可以强化你的免疫系统和身体的自愈力。

对本体的遗忘

小我始终都是与形相认同,在形相中寻找自己,而又在其中迷失。形相不仅是物质的事物和肉体,比外在形相(物体和肉体)更基本的一个形相,就是不断地从意识的场域中升起的念相。它们是由能量形成的,比物质的事物来得精细,也较不稠密,但是它们还是一种有形的形相。你能够觉察到的、那个喋喋不休的“脑袋里的声音”,就是那个不间断的、强迫性的思想续流。当每一个思想完全霸占了你的注意力,当你如此地认同脑袋里的声音和伴随它的情绪时,你就在每个思想和情绪中迷失了自己,于是你就完全地与形相认同,完全受制于小我。小我是不断重复的念相和被制约的心理——情绪模式的集合体,我们在这些念相和模式中,投注了很多自我感。当你的本体存在感(意即本我感——Iam这种无形意识)和形相搞混在一起时,小我就升起了。这就是认同的意思,这就是遗忘了本体,这个主要的错误,就是绝对分离的幻相,把实相变成了梦魇。

从笛卡儿的谬误到沙特的洞见

被认为是现代哲学创始人的17世纪的哲学家笛卡儿,曾经在他视为重要真理的名言中表达了我们上述的主要错误:“我思,故我在。”这是他因应一个问题而找出的答案,那个问题是:“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绝对确知的?”他理解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始终都在思考,这是毋庸置疑的,因此他就把思考等同于本体,也就是说,把本我的身份认同,等同于思考。他找到的其实是小我的根源,而不是最终的真理,但是他丝毫不知情。

将近三百年后,另外一位知名的哲学家看出了那个名言中,笛卡儿和其他所有人都忽略的端倪。这位哲学家的名字叫沙特。他深入探讨笛卡儿“我思故我在”的名言,然后突然领悟到,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那个说‘我本是’的意识,不是从事思考的意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当你能够觉知到你自己在思考,那个觉知就不是思考的一部分。它是一个不同向度的意识,而就是那个觉知在说“我本是”的。如果在你之内除了思想之外别无他物,你就根本不会知道你在思考。你会像一个做梦的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你会认同于每一个思想,就像做梦的人认同梦中的每个景象一般。很多人其实就是那样生活着,像梦游者一样,受限于老旧的功能失调的心智模式,继续不断地重新创造相同的噩梦般的现实。当你知道你在做梦的时候,你就在梦中清醒了,另外一个向度的意识进来了。

沙特的洞见影响深远,但是他自己还是太过认同于思考,以至于无法了解他洞见的重要全貌:一个正在浮现的新向度的意识。

超越所有理解的平安

有很多人是在生命中的某个时期,在悲惨的损失之后,才经历到这个正在浮现的新向度的意识。有些人失去了所有的财产,有些人丧失了孩子或配偶,或是失去了他们的社会地位、名誉或是身体机能。有些情况是,经由灾难或战争他们同时失去了以上所有的东西,然后发现他们一无所有。我们可以称这种情形为“极限状况”。他们以前所认同的所有事物,所有给他们自我感的,都被拿走了。然后,事出突然并且不可思议的是,原先他们感受到的极度痛苦和强烈恐惧竟然撤退了,随之出现的是神圣的临在感,一种深沉的平安与宁静,以及从恐惧中完全的解放。这个现象对圣保罗来说一定很熟悉,因为他曾说:“神的平安是超越所有理解的。”它看起来的确是一种不可理喻的平安,经历到它的人会问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还会感到如此平静?

一旦了解到小我的真面目和它运作的方式,答案就很简单了。当你认同的形相、那些给你自我感的东西崩溃瓦解或是被剥夺了,这会导致小我的崩溃瓦解,因为所谓的小我就是与形相认同。当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让你认同的时候,你是谁呢?当你周围的形相全都瓦解或是死亡迫在眉睫的时候,你的本体感,本我感,就从形相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了:灵性也从物质的束缚当中被释放了。你领悟到你真正的身份是无形无相的,是无所不在的临在,是在所有形相、所有认同之前就存在的本体。你了解到你真正的身份就是意识本身,而不是意识所认同的那些事物。这就是神的平安。你本质的最终真理,不是你是这或你是那,而是“我本是”。

并不是每一个经历到巨大损失的人都会体会到这样的觉醒过程:从与形相的认同中解离。有些人很快地就会创造一个强烈的受害者的心理形相或念相——无论是情势下的受害者,还是因为其他人、不公平的命运,或是神而造成的受害者。这些念相和它所产生的情绪,像是:愤怒、怨恨、自怜等,会让他们强烈地认同,而这也会立刻代替那些在损失当中瓦解的其他认同。换句话说,小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新的形相来认同。这个新的形相事实上是极端不快乐的一个形相,但是小我却不在乎。无论是好、是坏,只要它有个身份就可以了。事实上,这个新的小我会比旧的小我更紧缩、更僵化,而且更不可理喻。

当悲惨的损失发生时,你不是抗拒它就是顺应(yield)它。有些人变得尖酸刻薄或是怨天尤人,有些人则变得慈悲、智慧并充满爱。顺应指的是在内在接受事物的本然(whatis)——你对生命是敞开的。抗拒是一种内在的收缩,更加坚韧了小我的外壳——你是封闭的。在内在的抗拒下你所采取的行动(我们可称之为负面的)将会产生更多外在的抗拒,宇宙也不会站在你这边,生命也不会帮助你。如果门窗都关闭了,阳光是无法照耀进来的。当你内在能够顺应、能够臣服的时候,一个新向度的意识开启了。如果有可能或必须采取行动的话,你的行动将是和整体一致,而且具有创造力的智性会支持你。这个具有创造力的智性,是在内在敞开的状态下与你合一的那个不受制约的意识。周围的情势和人们都会开始帮助你,与你合作。巧合自然地发生了。如果当时不能采取任何行动的话,你会在随着臣服而来的平安与内在定静中安歇,在神之中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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